瑣事纏身，好一陣子沒去 moca 了，剛好在實質放暑假的星期五早上有時間過去，天氣超好，那天。 有先在 moca 官網看一下作品介紹，才出發。最後跟了1/2 的導覽行程，才慢慢晃回學校。
【粉紅微笑之後：閱讀 李山】： 「生物藝術」一開始對我來說，算是個好像有點懂，卻不十分明白的詞。加上生物這科目也僅只於高一等級而已@@。 至少看完、理解中國與台灣第一位做生物藝術而有所心得的藝術家李山的作品與理念後，明白他的想法，也欽佩他的努力與想像。 雖然這些作品與相法，乍看之下非常的前衛與放蕩不羈甚至是違反道德的(李山不斷強調，這些都是概念性的方案和草圖)。 但對我來說，李山的精神是充滿謙卑與反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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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就印象深刻的作品做描述再說說我對李山想法的看法好了。
[南瓜計劃] 2007
一看到那些南瓜照片，與兩側李山的筆記內頁，覺得他是個科學家 XD 。雖然長相奇奇怪怪的南瓜也不是沒見過，但不管如何混種、顏色如何， 都讓我覺得那是一隻長滿疣的死亡之手，緊緊抓握住球狀的南瓜果實。 到了導覽時間，才知道是由不同植物 ex: 苦瓜、西瓜、絲瓜......不同植物混種出來的，所以都會有特定的性徵表現在南瓜身上， 而那些南瓜當然連李山都捨不得吃，種子是有留下來，只是長出來的都是正常南瓜...... 李山在最後有提到，為了[南瓜計劃]他和科學家協調了一年，因為科學家無法理解為何要做不能吃又不好看的南瓜， 加上對方是藝術家在溝通上總有代溝，且不解為何藝術家要牽扯進這領域。當然最後計劃終於完成，他們也變成好朋友了。 因為禁止做動物的基因配種實驗，只好從植物先開始。李山有先記錄預定中的改造後樣子，當結果不如預測時，他是非常震驚的。
[讀書筆記]1995 in NY
在紐約這約莫兩年的時光裡，李山閱讀大學生物教科書，應該都是基因工程總論，並做了一本小紅星筆記。用電子書完整瀏覽過筆記後， 感嘆他真是個認真的人，藍色原子筆筆記做得很詳細，密密麻麻。而最後幾頁，開始寫些生活瑣事或心裡想到的事(應該是累了吧?)， 感覺是對生物學與自然法則的無涯感到無助，同時也有些寂寞。
[傾向文學人文雜誌 NO13 -- 魚和蝴蝶的故事] 1998
這是李山再次到美國後，在這「流亡文人雜誌」刊登的一篇文章，對當時來說，算是一顆震撼彈。 李山在文章中把他的理念表達得很清楚，也附上實驗<閱讀>的圖片(在魚胸鰭接上一對蝴蝶翅膀)。 以下認為重要的片段：
「用不同的生命基因，來製造新品質的有生命的作品......讀者可能習慣於將生物、人體及生命物質作為一種媒介來使用 ......但<閱讀>作品裡的生物不是媒介......那生物本身就是我的暗示......<閱讀> 的優勢在它從兩個屬於不同物種的母體那分別取得優秀部分來組裝自己的品格，它有準自然性。 但我仍就不喜歡<閱讀>，這可能是因為它有一個遺傳背景，在這背景下，它不能擺脫魚和蝴蝶帶給他的困擾...... 我能把背景撤除......改良及優化的氣味十分濃重。......但我還是有些遺憾。新生物能否取代現有陳舊的動物、植物、 人類、菌類，得取決於人類本身，人類對「多利」(台：桃莉羊)的憂慮是因為退化；對這超智慧的生物同樣憂慮， 在這背景下，期望人類從現有的生物地位移動一下，接受一點生命等質與生物大同的思想，但似乎不可能......」
這是李山生物實驗的第一件作品，也做了一個很好的開頭卷，之後數十年的作品裡念都與該文的想法一致。 人類應該反省，自己在自然環境中的地位，不該如此狂妄自滿。
[聖經] 2011
就一本精裝書，標題「聖經」，出版「李山生物藝術實驗室」。在一個完全漆黑且牆壁也是黑的房間裡，唯一一盞燈就照著玻璃櫃中的 [聖經] 。封面是一隻蝴蝶，經過導覽後才發現原來蝴蝶的翅膀是李山的皮膚照片。 這看似簡單的作品，其概念在於，在生物科技與基因研究極致發展下，人類可不可能取代上帝？人類有沒有資格取代我們相信是製造萬物的上帝？
[隨機表達的可能性] 2012
這是個實驗錄影，青蛙胚胎發育的實驗。「在(基因)轉錄和翻譯的過程中，是生命唯一獲得自由的機會。」 影片一開始，是這麼說明的。 實驗是這樣的，因為胚胎發育時，有修飾基因(控制生長)會控制胚胎的生長速度和形狀，所以把這控制的基因去除，會有什麼結果？ 同樣的，在選擇修飾基因上，也必須是隨機性的。 這正回應到上述那段話「在(基因)轉錄和翻譯的過程中，是生命唯一獲得自由的機會。」 換言之，青蛙是帶有物質性的，因此可自由控制。而我們能將控制機制去除嗎？ 讓基因隨機表達的話，生命會無秩序嗎？而人類做一件事，能做到隨機、無目的的嗎？
[來自準葛爾的記號] 2005~2012
這是李山對小時後家鄉景色的回憶，作品分別是一些沙漠植物的照片和標本、驢子標本與其後的夕陽景色。 李山回憶：我在我們家房子抓蜻蜓和蝴蝶時，爸說：「那是蟲子變來的。」 那隻驢子，是公的，但嘴被畫上粉紅色的口紅、眼睛被畫上厚重的眼妝、四隻蹄被畫上粉紅色的指甲油，身上插滿蜻蜓翅膀。 這讓我想到胭脂系列的毛主席像。
「我最終是要融化在準噶爾盆地的邊緣中，偉大卻又渺小地浮在空氣的微粒中，回歸到荒漠之中。」－李山
[遭際] 2011
是展場最後一件作品，4~5 台投影機投射的巨大畫面，是有蜻蜓的頭、胸部，有人類下半身(李山自己形像)的奇怪生物， 它在天空中飛，時而停在左邊的樹葉上，配樂是神聖卻又憂傷的頌歌，一樓也聽得見...... 其實一開始看到這作品，單純就傻眼(也太大了吧！！！)，同時無法理解[遭際]這負面的詞彙，怎會用在這超酷的生物身上呢？ 一個人坐在螢幕正中間的沙發上，看了它飛了10分多鐘，在沉重的配樂下，開始感到有點淒涼，應該說，在天藍色的天空中， 那「超生物」幾乎沒有停下來，慢慢的就像昆蟲一樣飛著，一直飛一直飛，好像找不到能長久落腳的地方，看似自由自在， 卻總感覺不到生命的踏實與真實感。 最後看了李山的訪談說明後，才知道[遭際]是李山生物藝術理念最後的反思。 「如果製造超智慧的生物，我們會願意從最高位階下來嗎？人類的必要性在哪裡？人類會被上帝邊緣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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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生物藝術」，李山認為：「將生命作為使用材料而建構生物本身。當下生物學熱門研究議題， 是對生物基因遺傳的干預和人工製造。藝術家根據轉基因原理和基因製造原理，然後按照基因工程的運作方式， 建構帶有生物特性和形狀的藝術作品。」
這靈感來自於李山在 1993 年在威尼斯雙年展看到的 Matthew Barney 半人半獸的作品，喚起大學時和同學討論如何製造人類奇想的回憶， 與幼年時在準葛爾家鄉的回憶，才進入「生物藝術」創作。
對基因實驗的想法，李山作了藝術家與科學家不同理念的比較， 科學家的目的是為人類服務，例如改善健康與應用再其他另與造福大家；藝術家則是探討什麼是生命？ 新人造生物對人類的影響、未來生命世界的「烏托邦想像」。 而這些，都是人類自己的「選擇」。
蜻蜓，不斷在這次的展中出現，包括包覆 moca 的翅膀(生物環境製作_2012)、一進門看到的類蜘蛛生物身上插的翅膀(閱讀16_2012)、人身上的翅膀(閱讀17_2012)、貓科動物旁飛來飛去的蜻蜓(閱讀系列-兩個老虎頭_2009)、包覆驢子身體的翅膀(來自準葛爾的記號_2005)、蜻蜓人(遭際_2011)...... ，李山當然也作了說明。他說：「我把蜻蜓當做為一種生命材料。」並提出四點會選蜻蜓做材料的理由。其中之二(沒完整記錄QAQ)，因為蜻蜓在早恐龍時代就出現了，而且現在還存在於地球上、它是一種強壯的昆蟲。 像是[閱讀17]，一件為 moca 製作的作品，位於通往二樓的樓梯間。「當我們(人類)上樓梯時，我們和蜻蜓有什麼關連？在一同上樓梯的時間裡，我們能夠直接體會。」
我們對「造物」應有的態度是什麼？而後果是什麼？這是只有人類才會面臨的問題。 其實造物與人類關係最密切，但總充滿了矛盾。 「如果製造超智慧的生物，我們會願意從最高位階下來嗎？的存在、必要性在哪裡？人類與上帝的關係是什麼？人類會被上帝邊緣化嗎？」 而上帝做出的聖經，我們有權力去取代自然法則嗎？誰給我們權利這樣做的？取得權利後，會如何呢？
最後李山以這句話作結：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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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山不斷強調：「這些不是作品，是方案和草圖。」 這些草圖，確實給我們無限的想像空間與反省的機會。然而在李山的論述中，不難發現他在上帝與基因改造的選擇中出現了糾結又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對各種基因改造實驗蠢蠢欲動，畫了各種草圖，在合法的範圍內越玩越大；另一方面卻畏懼挑戰上帝的存在價值。 在這兩種選擇中打轉著，這應該就是生物藝術家無法突破的困境吧！ 當然絕大多數的科學家並沒有這種困擾，像是在青蛙胚胎實驗作品中，科學家們極力否決撤除修飾基因，讓胚胎自由發展的提議。 他們是以造福人類為目標而進行實驗的。
其實這展覽東西不多，而且不是乍看之下就能懂的，但展覽最後的李山訪談影片，真的有讓人豁然開朗的感動， 畢竟是藝術家親自解說作品及其理念，非常詳盡。(希望之後每個展都能有這個，就不用特地去看演講影片了~~(被毆)) 只是好像也沒什麼人認真把這看完......另外，這影片內容確實架空了導覽人員的說明服務.....
最後走出 moca 大門，看到兩個國小低年級的女生，把蜻蜓翅膀黏在鞋頭，在廣場上跑來跑去，默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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